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年谪一如往常那样,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
随手将大衣扔到沙发上,他习惯性的张开双臂,顺势直挺挺的倒在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疲惫与倦意在这一刻席卷而来,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也在这份柔软与舒适中,不由自主的完全放松下来。他闭上眼,有些贪恋的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闲适。
微微的酸痛感从腰间蔓延开来,紧接着一种拦腰分离的刺痛感让年谪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不自觉的要紧了牙关,但随即酸痛的感觉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仿佛一瞬间就洗去了他一天的疲倦……眉头重新舒展开来,他甚至想开口呻吟,高喊一声“爽”!
啊……要是能一直这样躺下去该多好?
年谪这样想着,思绪也是跟着身体,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让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有些朦胧。然而半睡半醒间,年谪的神经却是蓦地一紧。他强迫自己从这种状态中清醒过来,艰难的睁开几乎快要粘合在一起的眼皮,从那张柔软温暖的大床上恋恋不舍的坐了起来。
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摇晃着站起身,双腿发软,几乎是踉跄着从床上直接摔坐在了椅子上。有些懒散的打开电脑,年谪甚至想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但终究,看着亮起来的光屏,他选择了直面现实,重新打起了精神,迫使自己几乎已经处于停机状态的大脑恢复了运作。
身为一个上班族,年谪为了能够尽量的多节省些时间,也为了能够省去不必要的打车费,索性就选择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间不算太大的房子。两室一厅,算上厨房和卫生间,约摸着也就七八十平的样子,但因为就只有他一个人住,所以这面积倒也是足够用了,甚至说得上是有些宽敞。而且年谪运气不错,遇到的房东也是个老实人,这套地处商业区附近的精装房,最后硬是被他以每月三千块的廉价租金给签了下来。
脑子里不停的闪过那些乱七八糟的零碎琐事,年谪有些恍惚地盯着电脑屏幕,但手指却还是出于肌肉记忆,行云流水般的敲打着键盘,就仿佛是在叫嚣着什么一样,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回荡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暴露了男人此刻内心的烦躁。
“ 咔嗒”——一声细微的声响让年谪飞快打字的手不由自主的一僵。他下意识地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眼门口。
什么也没有。
年谪有些疲惫的抬了下胳膊,并没有太过在意,而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电脑的光屏上面。
午夜十一点,伴随着最后一声清脆的键盘音,房间里传来了年谪如释重负般的长叹。看了眼时间,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懒懒的伸了个腰,随即猛地一收,而后朝着厨房走去。
几秒后,流水的声音伴随着轻快的乐声从厨房里传出来,回响在整个屋子里。年谪哼着小曲,十分享受的洗着早上因为着急出门,而没有清洗的碗筷。
因为工作的原因,年谪不得不被迫深夜打扫房间、洗碗洗衣服,完成白天没有做的各种家务,以至于这么多年来,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生活习惯。
“咔嗒”——又是一声细微的轻响,年谪眯了下眼,后背却是蓦地一凉。
难不成又是错觉么?
——想起先前在卧室里听到的那道疑似关门的声音,年谪的心猛地一沉。他下意识的关掉了水龙头和手机正在外放的音乐。刹那间,房间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宁静中。只有男人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可闻。
年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这么侧耳听了半天,却始终没再听到任何异样的声音。然而男人依旧没敢有什么动作,关水龙头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浑身的血液犹如数万只蚂蚁爬过般,令他有些颤栗。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这个房子,可就只有他一个人住啊……哪里会有什么关门声呢?
蓦地,年谪想到了一种可能——第一次关门声响起的时候,他的确是往门口看了一眼,也确实没看到有什么异常。但如果那个时候,门就已经被打开了,只不过是外面的人并没有进来呢?
男人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只是这一个念头还没转完,他就猛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说第一次关门声响起的时候屋子里还并没有外人进来,那么第二次关门声响起的时候呢……
思及此,男人不动声色的拿过身后厨台上的一根擀面杖,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在职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见惯了险恶的人心,领略过了竞争的残酷,年谪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个除了老板,无所畏惧的真男人了!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是不得不承认,因为这两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听产生的关门声,他竟是害怕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鲜有的占据了他的整个心房,随即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浑身发寒。
于是偌大的出租房里,就出现了这样一个诡异的画面——一个大男人手持着一根擀面杖,背靠着墙壁,蹑手蹑脚的挪到了客厅的拐角处……然后男人猛地探头,看向客厅里离他最近的那个角落!
一个人也没有。
年谪没敢放松警惕,又快速的看了眼门口——门是关着的。
他松了口气,余光瞥见玄关处的鞋子,心却是猛地一凉——门口本该被摆成一排的鞋子,其中有一双就像是被人不小心踢到了一般,与其他整整齐齐排在一起的鞋子相比,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真的有人进来过。
年谪的心这下彻底被提到了嗓子眼,握着擀面杖的手也是猛地一紧,心跳瞬间加快了好几倍。他回过头,后背重重地靠在了墙壁上,试图以此来给自己些许的安全感。然而很显然,这并没有什么鸟用。
他抬眼看向四周,屋子不大,能藏人的地方也不多,除去卧室和厨房,就只剩下了一间客房和卫生间需要检查。年谪看了眼客厅,那里出了一个破旧的沙发,和一张很小的茶几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收回目光,年谪靠着墙壁,一点点的客房走去,但他却并没有进去,而是快速地关上了客房的门。
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就好像刚刚自己做了什么一个多么危险的动作一般,年谪咬了咬牙,确定客房里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后,他才缓缓松开了握在门把上的手。
踱步走到卫生间附近,年谪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便是一步跨到了卫生间的门口,视线随即第一时间朝小小的卫生间里面看去——洗衣机的盖子是关着的,洗手池那里也是空空如也——卫生间里没人。
年谪握着擀面杖,旋即又回到了客房门口。只剩这里没有检查过了。刚刚去卫生间检查之前,他特意将房门给关上了,若是这里面进了人,那现在人就一定还躲在里面……
年谪有些紧张,但身为男人,骨子里的那股子敢劲儿还是促使他一点点压下了门把,随即一把将门推开,顺着冲力,房门直接撞在了墙壁上,然后反弹回了些许的角度——门后没有藏人。
年谪谨慎地贴着房门走进客房,然后第一时间看向了进门处的墙壁,再确定没有人躲在那里偷袭后,他的视线开始打量起客房的其他地方。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房间里唯一能藏下人的那个衣柜上面。
年谪深吸了口气,脑子里开始不停的回忆起先前听到的那两道开门声。
应该不是幻听吧?家里真的进来人了吗?要是里面真的有人,我会不会有危险?
纵使无数的顾虑不停的在年谪脑海中闪过,但他的脚却还是一点点朝着衣柜走去。缓缓地握住衣柜的把手,年谪一把拉开了衣柜门,身体也是随着门打开的方向,顺势挪到了一边。他下意识挥动了一下擀面杖,再定睛一看——衣柜里只有几件已经过季了的衣服。
屋子里压根就没有进来人。
年谪松了口气,关上衣柜门,转身离开了客房。他的目光有些疲惫地看向玄关处那双显得有些突兀的鞋子,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回家的时候,他好像是进门后脱了鞋,直接扑倒在了床上的,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整理过鞋子。
回想起自己刚刚排查房间时的狼狈样子,年谪不禁自嘲的笑了笑。想他高中毕业就开始一个人来外地打拼,独居这些年,今天却是被这两声幻听给整害怕了,这还真的是自己吓自己啊……
重新回到厨房,再看向水池里没有洗完的碗筷时,年谪的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异样的念头——这样每天自己一个人住,生活也着实太孤单了些。
“孤单”,年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想到这个词。重新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感觉让他心里的那种冲动又浓郁了几分。他已经二十三岁了,相比于那些与他同龄的青涩大学生,他已经在职场上摸爬滚打了五年多,早就没有了这个年纪普遍会有的那种朝气和热情。
当年高考失利,他一个人提着行李,毫不犹豫地来到了滨海,这个他梦想中的城市。那个时候,他有着年轻人都有的自信和阳光,以及对未来生活的向往与憧憬。一间面积不大的出租屋,一份算不上好吃的盒饭,却是让他反倒平添了几分骄傲。
先苦后甜嘛,哪有一蹴而就的成功。一点点的慢慢来,生活迟早会好起来的,他一定可以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让老家的爸妈好好看看,他们的儿子是多么的出息!
——这就是那个时候的年谪最真实的想法。而随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他也的的确确是向着这个目标拼命努力的。
可是……到底是从什么开始,他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呢?再没有了最开始的自信与热情,也再没有了自己最开始的那些雄心壮志,拿着一份不算太高的薪水,起早贪黑的赶着好像永远也干不完的工作,下班回到家就是抱着电脑继续起稿改着策划方案,周末一有空闲就躲在家里呼呼大睡,除了公司必要的应酬,他断绝了所有的社交,把自己真正的变成了一个标准的上班族,活脱脱的现实版挣钱机器——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但又能怎么样呢?
五年。
五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消磨掉一个少年全部的锐气了——一次次的碰壁,一次次的挨骂,公司每次裁员他都可能会迎来的失业,还有那交不起的房租,昂贵的物价,生活的种种压力困苦,都已经将他打磨得没有了任何脾气,有的只是妥协与苟且。
安生度日罢了。更何况每个月月底还要给家里汇款,他没有时间出去放松休息,更没有闲钱可以拿出去用来娱乐。
可是……望着淅淅沥沥的水流,年谪有一瞬间却是忽然觉得,这么冷清的屋子,如果能再多个人住进来,会不会显得热闹一点?
到时候房租也可以和那个人平分,这样每个月的开销就又可以节省出来许多,倒也挺不错的。(作者:阎晴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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