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教育网日前，刊发在《中国青年研究》2022年第8期的文章《“起跑线”的内卷：新生代妈妈的教育焦虑》，重点关注中国城市新生代妈妈这个群体，探究了“起跑线”的内卷产生的社会表征、影响、成因及其后果。研究发现，资本的扩张、中产阶层的地位维系、科学话语下养育方式和线上与线下的社群互动等因素均在不同层面上制造了新生代妈妈的教育焦虑。
文章揭示了造成新生代妈妈们“起跑线内卷”的众多成因：比如传统社会分工角色与现代女性的价值要求，也就是“兼顾事业与家庭”的要求；比如妈妈们对阶层滑落的焦虑，害怕下一代不能通过教育达到自己努力获得的社会地位；还有一些以往较少被谈论到的原因，如科学话语下的养育方式，过多地施加给妈妈们育儿的压力；如线上的社群互动，过多地谈论和比较让妈妈们有危机感、攀比心等等。
这类研究将职场妈妈常常面临的各类处境，用科学的路径、学术的语言、严肃的方式进行探讨，有其独特的价值。作为文章的研究对象，可能读完也很难不赞同这些归因。文章的每一条论证都指向了一句大白话：如今的妈妈，不好当。
在英语启蒙的坚持与放弃之间选择，为孩子挑选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学校，为孩子设计爱好特长的培养路径，尽最大努力给孩子高质量的陪伴，从营养、睡眠、生长发育到成绩、品德、待人接物，这些育儿过程中需要考虑的林林总总，有操不完的心。自我的发展与孩子的需求，眼前的局限与未来的期许，内心的纠结与外部的压力，自我原则的坚持与比较带来的落差，有限的精力与无限的待办事项……这些相互冲突的感受，几乎是如今每一位年轻妈妈都需要消化的矛盾。
即使没有“海淀妈妈”“顺义妈妈”“上海妈妈”“爬藤妈妈”在财力物力人力上的疯狂投入，当代年轻妈妈们也很难在众人皆卷的环境下选择躺平。不同于上一代父母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当代妈妈的焦虑，反而起源于自身的奋斗与成功：遗传学上有均值回归效应，父母一辈特别突出的特征（如智商）可能在下一代中有所减弱。尽管有形资产可以遗传，但人力资本很难百分之百遗传，所以必须用后天教育弥补不确定性。且在具体实践中，教育中那些本该属于家庭共同作出的决策和承担的压力，很大概率会单独落在妈妈肩膀上。
类似的解析文章帮助大众更好地认识“起跑线内卷”“鸡娃”等现象，了解母职实践中的种种不易，但并不代表年轻的妈妈们就没有了选择。相反，不同的声音一直都有。正因为如今很多妈妈们有足够的知识水平支撑，职场、家庭“两手抓”，所以在教育这件事上，往往也有更强的吸收能力和反省能力。
如果留心，你能看到一些“反内卷”教育观念的流行，比如“鸡娃不如鸡自己”“你的孩子大概率是一个平凡人”等等语录，越来越多地出现在社交平台和妈妈们的日常交流中，现在也少有妈妈没听过纪伯伦的那首《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北大教授丁延庆吐槽“学渣”女儿的案例，也经常被妈妈们引用。
新生代妈妈，作为如今教育环境中系统性压力与孩子之间的链接点，的确承担着很多压力，背负着很大责任。但各类教育乱象的起点和根由，其实并不在妈妈这里，不要简单粗暴地让新生代妈妈为“起跑线”内卷“背锅”。相反，需要得到纠偏的是某些过激的教育理念，需要整顿的是制造教育焦虑的教育市场，需要作出调整的是教育评价体制，需要不断改进的是一些不合理的家庭分工和社会观念。
当然，在这个焦虑横行的年代，如今的妈妈们也要更加坚信，孩子的教育主动权永远在自己手里。要想不被“鸡娃”“内卷”的潮流裹挟，就必须站在培养一个合格现代人的立场上，对各种观念仔细分辨，锻炼出清晰的主见和强大的定力，将孩子推向幸福的彼岸。
红星新闻特约评论员 苏月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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